部分鋼貿企業成套貸工具 監管部門一月兩度敲警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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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銀行信貸負責人金垚(化名)表示,和已經資金鏈斷裂的溫州企業相似,三材企業資金都有暗箱運作、風險集中、高杠桿、循環和過度抵押、依賴房地產市場等特點。銀監局已經在一個月里連敲兩次警…
某銀行信貸負責人金垚(化名)表示,和已經資金鏈斷裂的溫州企業相似,三材企業資金都有暗箱運作、風險集中、高杠桿、循環和過度抵押、依賴房地產市場等特點。
“銀監局已經在一個月里連敲兩次警鐘了。”
《第一財經日報》記者近日獨家從業內獲悉,滬銀行業年底正忙于自查鋼材、石材、木材貿易企業(下稱“三材企業”)的貸款風險,對于其中的鋼貿企業,監管部門已在11月兩度發文提示風險。
本報獨家獲取數據顯示,截至2011年6月末,上海鋼貿企業的貸款余額已超過1510億元,其中普通貸款與銀票形式各占一半。這些貸款在部分中小銀行,特別是城商行有較高集中度,有4家銀行相關貸款余額超過五分之一,7家銀行的相關銀票占比過半。
某銀行信貸負責人金垚(化名)表示,和已經資金鏈斷裂的溫州企業相似,三材企業資金都有暗箱運作、風險集中、高杠桿、循環和過度抵押、依賴房地產市場、參與民間借貸、只還息不還本等特點。“并且企業自有資金更少”。
60萬撬動千萬?
貸前信審一個貿易型企業,一看庫存、二看周轉、三看應收;風控一筆貸款,一憑抵質押物、二憑互保聯保。但麻煩的是,“這里頭都可能有詐”。
金垚表示,三材企業的銷售合同和對賬單不少是幾十到幾百元制作一份的“水貨”。這似乎是一件“皇帝的新裝”,因為三材企業的特點是,即使有真實的周轉銷售,也較少有規范的開票行為。然而,銀行對于其周轉率計算缺乏可操作的審核依據,加上不少銀行開發了“貸款客戶打分機制”,這就倒逼企業不得不自制一套文件來“裝修門面”。
銀行更看重的庫存質押、互保聯;蚴菗9镜膿,這更是部分三材企業的“強項”。“在目前已有牌照的擔保公司里,鋼貿擔保占據了半壁江山”,一位滬上擔保行業人士前不久向本報透露,“而且他們中的小部分,說白了就是"自產自銷、自保自用"”。“自產自銷”是指,某些貿易企業出資成立擔保公司,擔保公司再為出資者提供擔保。
事實上,在三材企業的各種擔保行為中,往往出現業主之間互相擔保、互通資金;融資方、擔保方、交易方之間內部關聯。“相比他們的"自己人"關系,貸款銀行間則是競爭對手,缺少通氣機制,難以看清這個資金暗箱”。金垚表示。
據某業內人士透露,三材企業中,還有虛假注冊公司“自體”互保聯保,從而成為銀行“合格”貸款者的現象。據介紹,目前“一條龍”服務虛假注冊公司的行規是注冊資本的1%~1.5%收費,即“制作”一個注冊資本為1000萬的公司需花費10萬~15萬。通過這個模式,四個暗中關聯人“開”4間公司花費不超過60萬,其中A公司向銀行申請貸款,B、C、D公司作為聯保,就可從銀行貸出600萬~800萬資金;接著,另三家公司再以同樣方法從不同銀行貸款。這樣,最多60萬的投入,就可以獲得2400萬以上的資金。
不過,隨著銀行逐漸發現了其中“貓膩”,對聯保企業的營業資質要求和經營交易查驗要求也逐漸提高。對此,上述人士透露,三材企業“見招拆招”,通過讓關聯人購買有一定經營年資的企業,再對企業進行虛假增資的方法,重復以上招數;而對于銀行要求的“真實貿易”,這部分企業則通過商會等簽訂虛假買賣合同,再將虛假交易的鋼材、木材等質押給銀行。此間,一批質押品往往可能被反復質押。
螺紋鋼質押量達社會庫存2.79倍
三材企業有潛在風險,中小銀行前幾年為什么還要搶灘這塊業務呢?
“首先是貸款量大”。金垚坦言,“這類業務做一單就上千萬,做一組就幾千萬,有一個商會當客戶,就相當于開拓了其他中小企業幾十單業務了”。
他表示,兩三年前,在一個銀行內部,凡是盯著做這一業務的支行都成了明星支行;而在業務量大的銀行,比如興業、中信、民生、深發展等,也都成了最賺錢的銀行,以至于一些城商行也“眼饞”偷師。
“其次是有抵質押物,貸款容易通過上頭審批”。然而對此,金垚嘆了口氣,“雖然房產都做足了余值抵押,鋼材、木材、石材也出現了重復質押”。
對于鋼貿企業的鋼材質押,某鋼市老板向本報透露,他的秘訣是通過“托盤”走虛假存貨報表。這里的“托盤”是指貿易企業的上游,部分是知名大型國有鋼企。也就是說,市場里的某些鋼材貨物所有權其實是上游公司的,供貿易企業應付銀行盤貨審查。該老板說,最夸張的時候,同一批托盤貨會被兩三家鋼貿企業重復“借用”。
本報記者獨家獲取權威數據顯示,截至6月末,上海用于質押的螺紋鋼總量為103.45萬噸,達到其社會庫存的2.79倍。在鋼材的重復質押下,據內部人士透露,已經有個別銀行出現了在風險處置時無法對鋼材質押品主張權利。
某些企業已成套貸“空殼子”?
“貸款都流去其他地方了,炒地、炒期貨、放高利貸或拆借給同行還款。”
金垚透露,某些三材企業已經成了套出銀行貸款的“空殼子”。就今年情況來看,銀行的貸款部分流入民間借貸,年息在30%~100%不等;而傳統的資金流向則是以建鋼材市場為名進行圈地或購置商業地產,之后再將這些地產“超額評估、二次抵押”,以循環獲貸。
比如,某公司從銀行獲得800萬貸款后投資等值地產,將地產評估成1000萬后抵押,二度從銀行獲得700萬貸款,并將剩余300萬余值抵押給小貸公司,或通過擔保公司三度從銀行貸款,即可再套出至少200萬。即公司的800萬最后“變出”了900萬,而這900萬又可再一次投資地產。在房地產上漲時,這樣的投資年收益可以翻番。
除了上述保守做法外,坊間還流傳著一種“空手套白狼”的做法,即某公司看中地產項目,就問同業借錢購置,之后以“進貨”為由將地抵押給銀行換貸款,再將貸款還給同業。
當“三材”企業手里的貸款雪球越滾越大,他們要怎樣償付到期貸款呢?“拆東墻補西墻”和“只還利息、不還本金”已是公開的秘密。當A銀行的貸款到期,企業一般以B銀行的貸款還上或者拆借同業的錢款還貸;而這所謂的“還貸”,其實不過是個頭寸調動,因為一般情況下,能還貸就說明企業資信情況良好,可獲下一期貸款。
“宏冶”覆轍
通往溫州式資金鏈斷?
不難發現,三材企業與溫州故事里有不少相似元素:資金暗箱運作、風險集中、高杠桿、循環和過度抵押、依賴房地產市場、參與民間借貸、只還息不還本。
上海宏冶金屬材料有限公司(下稱“宏冶”)是一家注冊在滬的鋼貿企業,去年年底因挪用銀行信貸資金炒期貨,賬面浮虧一度高達2億多元,資金鏈斷裂,老板跑路,業內嘩然。
然而,宏冶巨額的資金缺口居然沒有造成銀行壞賬。業內人士透露,這筆貸款因有行業內聯;ケ、加上商會中各家企業“義務”出資為保全信譽,終將巨額資金如數填上。由此,宏冶事件從一個丑聞被演繹成了一個傳奇,本報記者從數位銀行業人士處了解到,他們反而因此事件更“敢”放貸了。
金垚分析,宏冶的問題出在炒期,這可以理解成偶然事件,然而,這些企業的共性是,資金或多或少都流入房地產市場,而房市正在下跌。房地產市場價格的未來走向與這批信貸質量密切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