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負增長、兩個高位、兩個下降、兩個增加——這是在近期召開的一個會議上，中國煤炭工業協會會長王顯政對煤炭行業嚴峻形勢的簡單形容：產量和投資雙負增長、庫存和進口保持高位、效益和煤價下降、煤炭欠款和事故在增加。

    “去年以來，全國煤炭經濟運行形勢發生了較大變化。”王顯政對當前煤炭行業表示擔憂。

    數據顯示，一季度，煤炭工業協會統計直報的80家大型煤炭企業應收賬款總額1882億元，同比增長30.4%；同時，煤炭企業貨款拖欠問題越來越突出，企業承兌匯票比例大幅增加，有的企業達到70%以上。

    與2011年10月相比，以5500大卡動力煤價格為例，彼時環渤海的價格曾達860元/噸，如今已下跌至611元/噸，而實際成交價更低。受此影響，2012年，全國90家大型煤炭企業主營業務成本同比增長24.1%，利潤同比下降22.3%，其中19家企業出現虧損，虧損面21.1%。

    5月27日，桂冠電力證券部主任丘俊海告訴記者，由于近期來水不錯，該公司及其他南方電企的水電裝機出力頗多，由此影響到火電的出力，“像我們的合山火電廠，不僅出力不足，電煤也出現庫存堆滿的情況”。

    在煤商楊邦看來，煤企應收賬款的上升有行業低迷的因素，電廠和煤企話語權的轉換；而承兌匯票的上升，除了部分為電廠開出外，有較大比例則是被用于貿易融資。

    應收賬款激增

    煤炭價格的持續下跌，導致產煤大省煤企的盈利能力驟降。據山西統計局最新公布的數據，同煤集團、西山煤電集團、晉煤集團、汾西集團、霍州煤電集團一季度業績已跌入凈虧損區間，陽煤集團、中煤平朔集團、潞安集團利潤同比大幅下跌。

    山西一位煤企人士告訴記者，目前山西大五煤企已開始有計劃減產。

    據悉，當前秦皇島港動力煤掛牌價實際已在指數611元的基礎上下調了10元/噸，但是仍乏人問津；與此同時，庫存仍在增加：5月26日，環渤海煤炭庫存量由上周的1551.4萬噸增加至1577.9萬噸，環比增加23.8萬噸，增幅達1.53%。

    楊邦舉例，由于經濟的不景氣，現在眾多企業對于現金流均持審慎態度，電煤的結算時間也已經有所延遲。“2012年上半年，企業基本可以貨到結算，下半年則是到了1個月或40天方能結算，現在則要拖到2個月以上。”

    煤炭貨款的拖欠使得企業的應收賬款直線上升。以平莊能源為例，其2012年凈利潤下滑超過50%，應收賬款同比增加56%，同時計提壞賬準備累計增至5000萬元以上。

    應收賬款的大幅攀升不止是平莊能源一家。在滬深兩市已經披露2012年年報的32家煤炭上市公司中，有近30家企業的應收賬款與期初數相比是正增長的，其中西山煤電大比例增長203.12%，永泰能源增長了188.03%，大有能源增長160.16%；即便是國內的兩大煤企中國神華和中煤能源，其應收賬款也同比分別上升54.29%、51.98%。

    承兌匯票的秘密

    而煤企已收貨款中，也大部分為承兌匯票而非現款，也即應收票據。王顯政透露，一季度煤企承兌匯票比例大幅增加，有的企業達到70%以上。

    中煤遠大咨詢中心分析師張志斌介紹，在緊俏時期，煤炭企業賣貨基本都是收現金的，但現在承兌匯票也會收。另外，以前電廠一般需要先付70%左右的預付款，化驗單一出，剩余的30%就會在很短時間內付清，超過15天的煤炭企業就都不愿意做了。

    而目前煤企拿到承兌匯票一般期限可達三個月、六個月或是一年。

    廈門國貿一位負責人對記者表示，開承兌匯票的方式類似此前電企打給煤企預付款，“煤緊俏的時候，打預付款過去，煤都不一定能準時兌付”，而目前相反，電企開承兌匯票相當于可向煤企賒購煤炭。

    “有一部分的承兌匯票是貿易商開出的，這部分的比例甚至達到30%以上。”楊邦說，貿易商開出承兌匯票是為了融資套利，煤企的配合除了賣出煤炭，同時也為減少遠期煤炭價格風險。

    楊邦舉例，貿易商如果存在5000萬的銀行融資需求，則開出6個月的5000萬左右的承兌匯票給煤企，與煤企約定以520元/噸的煤價買近10萬噸左右的電煤；在拿到銀行5000萬的承兌匯票后，貿易商到煤企所在地的銀行貼現，承兌匯票的利息由貿易商承擔，“相對于民間20%以上的年息，銀行6.2-6.5%的年息要低很多”；6個月之后，貿易商再以520元/噸的價格向煤企買煤。

    “現在做煤炭貿易是不賺錢的，但做貿易開出的承兌匯票可以套利。”楊邦說，貿易商可以承兌匯票貼現后，將錢投入到更賺錢的領域；貿易商只需要承兌匯票到期，將錢打到銀行即可。如此數次循環，信用額度增加，可以開出1億甚至更高額度的承兌匯票，“這種方式和近期國家打擊的虛假跨境貿易套利相似”。

    防控財務風險

    數據顯示，2012年煤企中除中國神華勉強實現凈利潤同比增長5.93%外，中煤能源、兗州煤業、鄭州煤電等的凈利潤均現下滑，分別同比下降了3.99%、35.33%和33.82%。

    平煤股份董秘黃愛軍稱，目前大部分煤企都在減產，作為平衡財務的一部分，該公司在減少開支方面，“去年工資降了20%，今年還有可能降10%”。

    目前多家煤企都開始大規模降薪，普遍超過10%，甚至高達50%，還有煤企以廢棄物“煤矸石”來支付工人工資。

    “當然也有保護措施。”華電集團一位人士透露，河南省煤炭企業建議河南省政府出臺相關政策敦促省內電廠優先使用省內煤炭企業所產電煤，消除外省煤炭沖擊，山東、山西兩省亦有類似舉措。

    另一方面，作為遏制進口的一部分，目前各大煤企支持的《商品煤質量管理暫行辦法(征求意見稿)》即將出臺，或將影響到6000萬-7000萬噸進口量，約占全年進口量的1/4。2012年我國煤炭進口量為2.9億噸。

    在廣西萬通國際物流公司國貿部經理林惠江看來，在即將到來的三季度，煤炭消費將會出現“旺季不旺”格局，“各煤企也在競相殺價，包括進口煤在內，像在防城港的進口煤，出價低到只能不大虧就好”。

    “國際煤相對于國內現在不僅沒有價格優勢，反而價格倒掛，國內煤更加便宜。”前述廈門國貿人士表示，4月份進口同比增長，是合同到期必須執行的結果，但目前多個企業的進口煤業務已急劇收縮。